【星昴】结局01 川流不息
如果早已知道结局是个悲剧，那么重新再来可不可以完美收场？
“哦呵呵呵呵呵！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是能不能够，以及当事人愿不愿意——”北都将手中的女性杂志扔到桌上，怪笑道，“现在的小说总是娇柔造作地故作呻吟！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未卜先知的东西！如果不去行动的话，永远也不可能有所结果！”
少女话锋一转，右手叉腰，身体前倾，面带不满地对少年说:“还有你，昴流！你是怎么回事？从东京铁塔回来，就一直郁闷的沉默不语！像你这样子郁郁寡欢，幸福的大结局也不会来到！”
“……对不起，北都。”
“不要说对不起，至少要给我反省一下！这样唯唯诺诺可不好！”北都想发脾气，可是看到少年拢在阴影里忧郁的身姿，火气渐渐熄灭了，她最后叹口气，声音几不可闻，“姐姐很担心你耶！”
“……”
“还有你，阿星！在东京铁塔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啊！”
“啊，我去倒茶！”
“别想转移话题！阿星总是这样……一个个真是的，都瞒着我！作为昴流姐姐的我，有必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北都大声嚷嚷，目送星史郎离开客厅的身影，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是以她的阅历，不，不如说是经历，完全不清楚这背后隐瞒了什么，而与她有着几乎相同面貌的人则将身影隐藏在黑暗里。
他固执而抑郁，坚韧而善良，此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他年龄的情愫在他的眼底荡漾。
“我……你……”
彩虹大桥分崩离析的坍塌碎石似乎还显现在眼前，MILD SEVEN的焦香在鼻尖若隐若现，藤蔓缠绕，落英缤纷，粉色樱花从天洒下，飘飘洒洒湮没在夜空中。横跨大桥首尾两端的芝浦与台场的高楼大厦隐藏在黑暗里，窗口溢出的灯光静谧而荡漾，映衬着红白绿灯光基调的大桥桥墩，东京湾飘来的海风带有湿润的腥味与寒气。
这座时常出现在日本恋爱电视剧中的人气情侣圣地却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好感，至于地龙“神威”或者是封真什么人拿来的那个人的遗物……他早已习惯不再分辨些什么了，也不再在乎些什么。
可为什么要让他回到过去？
回到九年前？
回到他们刚刚认识，姐姐还活着的时候？
他已经分不清了。
究竟哪一种是真实，哪一种是虚假，自己该做些什么，想要些什么，能够得到些什么……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闭上眼。
“……你……总是……不告诉我……我以为会听见的话……”
＊＊＊ ＊＊＊ ＊＊＊
“北都……”
昴流真是既无辜又无奈，他刚刚回到过去，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还活着的姐姐和星史郎，他刚刚解决了那个不记得是叫做美空云雀还是加藤和枝的案子，从京都皇一门本宅见过奶奶回来。
昴流对音乐没有多少的兴趣和天分，所以他不知道星史郎最欣赏的那个与东京塔上自杀女演员原名同名的女歌手有着这么一首著名的歌曲。
“不知不觉走过来的细细长长的道路，
回首可见遥远的故乡；
凹凸不平的道路，
蜿蜒曲折的道路，
在地图上也找不到，
这就是人生。
啊，仿佛河流般，
潺潺流淌，
经过几个世纪；
啊，仿佛河流般，
川流不息，
只有黄昏的天空被夕阳染红……”
是的，他不知道。
但是以他过去的人生道路，的确够凹凸不平且蜿蜒曲折的了，也足够漫长，就像流经了几个世代，直到世纪末的尽头。
可刚刚揭开昴流被子，拉着星史郎从昴流床上爬起的北都则用更无辜更愤怒的语气道:“我是在担心你啊！而且有人离你这么近，你都没发觉……混蛋！要是有人摸进来的话，阿星该怎么办！”
昴流无可奈何，他的目光下意识就落在了遭受池鱼之殃，被北都拉来玩配配乐的樱冢星史郎身上，当然恐怕有人是满心欢喜，乐意奉陪。
那人依旧得体温和，展现人畜无害的笑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注视着他看。
昴流心中一凛。
如果早已知道结局是个悲剧，那么重新再来可不可以完美收场？
北都还在和星史郎吵吵闹闹，讨论着她那“贤妻良母”的伟大理想；兽医先生依旧那么谈笑风声，恰逢其时地递上几句舒心体贴的奉承话语。昴流恍惚中产生一种错觉，这种美好能够永远存留下去。
他下意识地摸索口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皇昴流的衣袋里是装有香烟的。不特定是什么牌子，只是香烟，使他能够镇定下来，提高灵力，或者说，回忆起某个人。
他在某人死去后开始学会抽烟，又在某人死去后不再抽烟。
“昴流，你在找些什么？”北都好奇问。
“不，没什么……”
昴流醒悟过来，此时的他不是那个有些叛逆而孑孓一生的皇一门少主，也不是那个冷漠寂寥的最后一代樱冢护。
他需要时间来应对目前的事实，他比以前更早的知道了樱冢护的身份，也清楚赌约的内容。可他依然不清晰自己该怎么做，怎样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件。
他不想杀死星史郎，也不愿意北都被杀死，即使回到过去，这两点依然没变。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手有些发抖。
“……怎么了？你是生病了吗？”
北都发觉昴流的不寻常之处，她伸出手，贴在昴流的额头上，接着又摸摸自己的额头。
“没发烧。”北都用肯定的语气说，接着她又用更肯定的语气说，“肯定是累了，这样吧，这个工作就交给本家其他人，昴流你好好休息一天！”
“不！”昴流激动地说，他站起来，椅子被撞动。他过于激动了，可他没有发现，他的大脑只是在飞快地运转。
一定要做些什么……
一定要阻止……
他有些心烦意乱，他甚至在想，怎样才能被星史郎杀死而不让他杀了北都。
他甚至忘记了工作的内容。
“我送昴流过去。”星史郎突然出声，他也站起来，依然面带微笑。“如果昴流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我送他去医院……你看怎么样，北都？”
“不用了！”昴流赶紧说。
他还没有做好独自应对星史郎的准备，而星史郎则不容置疑地打断他，虽然他是在对北都说话。
“就这样决定了！”星史郎拖开椅子，对北都说道。他弯着腰靠近少年，显得十分亲近体贴。他看了一眼时钟，问道:“几点？”
“下午一点。”
“不，不用……”
“恰好我现在不太忙，没有住院的小动物……”星史郎看也不看昴流一眼说。然而他下一秒落在昴流身上的目光却意味深长起来，“而且昴流君你现在的状况，我有些不放心啊！”
＊＊＊ ＊＊＊ ＊＊＊
昴流坐在车里，透过副驾驶座的车窗可以看到嘈杂拥挤的街道。90年的街道不比99年的规模和规范，绿化带修剪得并不那么工整科学，抢道变道的行为时有发生，豪车与小金龟交叠行驶，这时候挂着樱冢动物医院标识与可爱图案的面包车就不显得那么扎眼了。
昴流一言不发，望着窗外。此时悠扬的歌声响起。
“……啊，仿佛河流般，
潺潺流淌，
经过几个世纪；
啊，仿佛河流般，
川流不息，
只有黄昏的天空被夕阳染红……”
人生就像旅行，
无止境的道路，
带着爱人，
寻找自己的梦……”
“这是什么？”昴流忍不住扭头，在他曾经的记忆里，没有听过这一首歌。
“哦，这个嘛，北都找出来的。”开车的樱冢星史郎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他同样满不在乎地指指安插录音机卡带的位置。“我们不是在东京塔上遇到那个和美空云雀本名同名的女人吗？”星史郎透过银边眼镜望着昴流，他的嘴角噙着笑，“我跟她说了这件事，她就翻箱倒柜找出来了，她说可以在路上给你听一听……”
昴流没有说话，磁带里的女声流淌到他的耳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北都会找出这首歌曲给他听。
“……虽然雨下得道路泥泞难走，
但是晴天总有一天会到来。
啊，多想随着这河流，
依偎着它静静流动。
啊，仿佛着河流般，
随着季节的变化，
等待冰雪融化……”
听到这里，昴流突然出声打断了。他问星史郎:“这歌叫什么名字？”
“《川流不息》。”星史郎回答。
昴流正准备再问些什么，这次轮到星史郎打断他的对话。对方笑容可掬:“到了！”他拉下手闸，将车停靠在医院里的停车位上。
事出有因，于情于理昴流都不能责备些什么，而且皇昴流是那种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习惯从自身上找毛病的人。
在他16岁的时候如此。
在他25岁时也如此。
后来他杀死星史郎，成为最后一代“樱冢护”的时候还是如此。
他不会因为回到过去，而有所改变。他认为自己改变了，那只是年龄、经历、经验与学识的馈赠，至于本质，从未有所变化。
于是他客客气气向星史郎一鞠躬，道声谢后就抓起记载工作的传真纸朝医院奔去。独留樱冢星史郎在车门口。
他静静目送昴流入门，轻笑一声，然后掏出烟点燃:
“好像事情变得有意思了呢！”
＊＊＊ ＊＊＊ ＊＊＊
“镝木实月。”
看到这个名字时，昴流内心复杂万分。他从未想过在他小学女同学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没想到刚刚回到过去，接手的第一个工作就是这个。
他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可偏偏再次发生了。他走进病房，心情沉重。
曾经的他是因为一无所知所以倍感悲伤，而现在的他是因为知道太多所以过于沉重。
他比上一次的他更强大，然而却比上一次的他更迷惘。
他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面露纯真说些打动人心的话语，同样他也灵力强大得不会受到实月的伤害。
局势僵持住了。
在血与风的袭击下，昴流依稀记起上一次是有一只式神打破了幻境的镜子。那只式神有着长长的羽毛，锐利的尖喙和爪子，以及同样锐利的眼神。
那是一只游隼，是樱冢护的式神。
“星史郎桑……”
莫名的，昴流念出男人的名字。他不知道这番喃喃自语的含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念出来，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姓名的主人出现在本不应该现身的幻境中。
不是游隼。
不是式神。
而是樱冢星史郎本人。
他挂着一副昴流更加熟悉的淡漠神情，眼里饱含着深情，嘴角勾勒着嘲弄。他用一种平易近人的态度意想不到地出现在昴流面前。
他套着一身黑西装，看起来是那么得体儒雅，冷漠残酷。
他轻轻一挥手，灵力溢出，幻境破灭。昴流来不及说些安慰实月的话语，就被星史郎拉出幻境。
“星史郎桑，你……”
昴流实在没有想到，为什么男人不再掩饰了，就这样单刀直入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年的约定还没有到期，昴流实在想不通。然后男人挥挥手，打断他的问话。
男人含笑道:“这么说，你已经想起彩虹大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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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后面的话:
《TB》第一卷星史郎提到他喜欢美空云雀的歌曲，美空云雀于1989年去世，《川流不息》可谓是她的遗作，也是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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