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炎观水

逗比高冷范~

【星昴】结局02 过往

        一击制胜!

  

  昴流恍恍惚惚从病房中出来时,依然不能从星史郎的话语中抽身自拔。护士站的护士起身围上,实月的母亲悲痛冲入——幻境碎了后,所有的话语都成为单纯的安慰,而此时的昴流再也没有力气安慰了。

  

  他四肢发软,神情恍惚,头痛欲裂,他知道实月已经醒来了,却没有心情安慰她。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坦然自若,一点儿没有做错什么的模样,陪同他从医院出来。

  

  如果不是那些医生护士被眼前“奇迹”吸引住目光而忽略多出的樱冢星史郎这个人,昴流相信他绝对能靠着巧舌如簧把自己的存在轻而易举地糊弄过去。

  

  大概又是诸如“跟班”或者“恋人”、“单相思”之类的借口……

  

  昴流抬头望了一眼星史郎,对方还是那种捉摸不透的神情,身姿矫健而潇洒。

  

  虽然昴流心中已经得出答案,但他仍然不能确信对方会不会突发奇想,来场血溅三尺的大杀戮。

  

  毕竟星史郎是樱冢星史郎啊!

  

  ***       ***         ***

  

  “……啊,多想随着这河流,

  

  依偎着它静静流淌。

  

  啊,如同河流般,

  

  不知何时,

  

  聆听着这蓝色的潺潺流水声。”

  

  那首他刚刚询问过歌名的歌曲还在重复循环,昴流坐在副驾驶座上心神不定,他决定主动出击:

  

  “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明明是质问的话语,被他硬生生扯出痛苦的语调。他以为他不在乎了,最后却在再一次见到此人时被撕扯得撕心裂肺。

  

  “啊。”星史郎说,靠着前方道路,“池袋……”

  

  “池袋?”

  

  昴流一时之间既不相信自己的脑袋,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向池袋了。

  

  “我说过,回去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去吃池袋下午茶的小松饼。”星史郎回答道。

  

  明明是询问的疑问句,愣是给他说成笃定无比的肯定句了。昴流一时不知所措,他叫道:

  

  “……小松饼?!”

  

  他简直不知道是该气恼还是该欢喜,该愤怒还是该悲哀了。

  

  “是啊。”

  

  星史郎接道,他笑了笑,温文尔雅,人畜无害。他侧过头来望向昴流:

  

  “而且你也有话打算跟我说吧?”

  

  ***       ***         ***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星史郎得出十分肯定的结论。他将车停在池袋的阳光大厦楼下,YOU馆下午茶松饼店就坐落在这栋60层高的大楼里。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与十年前长相相同的少年就坐在他的一旁,低着头,神情抑郁,眼里透着十年后的悲哀与沧桑。

  

  星史郎突然有些心烦意乱,但他不动神色地熄了火,拔下钥匙,仍旧是一副衣冠禽兽的做派。

  

  他引着昴流进楼,上电梯,出电梯……一扭头,笑着对昴流说:“到了,就是这家店!”

  

  昴流答应一声。

  

  他确实想和星史郎谈一谈,可是没想好该说什么。事实上,这家松饼店未必像想象中那样欢迎昴流。

  

  皇昴流和樱冢星史郎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他们不是普通人,是特殊的。

  

  别扯现代日本有多少阴阳师和暗杀集团,从本质上来说,阴阳师和暗杀集团就已经够特别了。

  

  特别的人具有特别的能力,也要承担特别的压力。

  

  相比起国中才成为樱冢护的星史郎,昴流的经历更加可怜,他的第一次工作是在九岁,而在工作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皇一门”的宿敌——“樱冢护”。

  

  星史郎:“喜欢樱花吗?”

  

  昴流:“喜欢。”

  

  星史郎:“你知道吗,在樱花的树下,掩埋了很多尸体。”

  

  昴流:“尸体……?”

  

  星史郎:“樱花每年都会怒放,正是因为树下掩埋的尸体。樱花的花瓣本来是白色的,雪一样的洁白 。可是,为什么有的花瓣却是淡红色的,你知道吗? 因为树下掩埋的尸体,树吸了鲜血的缘故。”

  

  昴流:“樱花树下的人,难道不痛苦吗?”

  

  星史郎:“……”

  

  昴流:“赌约……?”

  

  皇昴流记起这个赌约了。与过去一无所知的他相比,他唯一的优势在于他对赌约的内容了如指掌。除此之外,他在樱冢星史郎面前依然不堪一击。

  

  “欢迎光临!”

  

  迎宾服务生见到有人推开门来,忙躬身相迎,看到是一位外表俊郎的男子领着一位打扮时尚分不清性别的少年,眼里发出惊叹的目光。

  

  接着她按星史郎的意思把两人安排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再点完餐收回菜单,还露出一个自以为心领神会的笑容。

  

  她在年龄与装扮上把这一对当做是背着妻子偷情的丈夫和拜金虚荣的女孩了,否则谁会在这工作日的下午不去上班和上课呢?

  

  皇昴流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见到这样的目光了。随着他渐渐年长,这样的注视逐渐消失。

  

  因为他不再打扮时尚……

  

  因为他抑郁冷漠,看上去不近人情……

  

  因为他渐渐年长,不再分不清性别……

  

  ……

  

  皇昴流比樱冢星史郎更悲哀的是他从九岁起就要忍受这样的目光——猜忌的,疑俱的,艳羡的,冷漠的,嘲讽的,自作聪明的,充斥着卑鄙想法的……

  

  谁也不知道这些目光对于孩童来说究竟是什么,宛若架在孤岛上听闻一浪又一浪打在石礁上惊涛骇浪,虽然不至于把人拍死,但夜间伴随狂风呼啸,还是令人胆战心惊。

  

  而昴流又是那样的一个孩子,敏感又善良。

  

  即使他心下不安,也会强自忍受,装作没有受到伤害,只是不让奶奶和北都担忧。

  

  他总是习惯于从好的方面考虑人,“因为他们不了解”,“因为怀疑很正常”……只要能替对方找到的理由他都事先替对方找好了,然后用微笑一点点破解别人的目光。

  

  真是自欺欺人的作法!

  

  在星史郎看来,这实在是再愚蠢不过了!当然换言之,用好的评价来说,这叫做纯真与善良。

  

  身为暗杀集团的他多数躲在身后,并不需要遭受这些是非目光。更何况他那个年代,国中毕业后就去工作的人比比皆是。大家伙儿都一样。

  

  而且后来他还有宠物医生的职业作为掩盖,他细心大胆,放任自如。他无需在意别人的目光,因为他足够强大,因为他无法分清人与物品的区别。

  

  谁会在意花瓶怎么想的?杯子的目光是怎么看的?枯枝和小石子有什么感受?

  

  可是他已经忘记他在什么时候起分不清人与物品的区别了,只能依稀记得是很小的时候。

  

  “一个既纯真又善良的人,是和我无缘的。”

  

  曾经口中说过的话语从脑海中冒出,似乎有种别样的心情升起又将这些掩盖。星史郎强自把这些压下,他下意识地摸着口袋,寻找烟盒。

  

  昴流在这里。

  

  又有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于是他把手收回来。昴流看到他的动作,主动问道:

  

  “是没有香烟了吗?”

  

  “……”

  

  “还是那个牌子?”

  

  “……”

  

  “我去买。”

  

  “……”

  

  昴流说完话,就决定站起身来,星史郎伸手拦下昴流,他的内心或许有那么一丝不安,或许什么也没有,但他依稀感觉到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

  

  “不用了,我记得香烟落在车里了。”

  

  昴流停下脚步,而MILD SEVEN的烟盒静静躺在星史郎的口袋。星史郎在对他微笑。

  

  接着昴流又说回车上拿。

  

  星史郎继续不动声色地阻拦:“不要紧,昴流,我没有那么老烟枪,一支不抽不会死的!……而且不抽不行的,那不是香烟,是吸毒吧?”说完,他笑了起来,一如说了个不太成功的冷笑话。

  

  昴流重新落回座位上,他的身躯笼罩在巨大的阴影里。星史郎注意到当他提到“死”这个字时,昴流颤抖了一下,就像是被雷电击到。

  

  于是星史郎既觉得昴流可怜,又觉得自己可怜起来。

  

  “所以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星史郎微笑道。

  

  ***       ***         ***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昴流问。

  

  “……”

  

  昴流心下不安,刚刚在车里的时候,他已经明目张胆地询问男人的目的了。但是不知对方是否刻意回避,四平八稳的把话题转向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然后反客为主地倒打一耙。

  

  这是男人惯用的伎俩,昴流实在没有信心对方会如实回答。男人总是太过自我,见风使舵。

  

  可他更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回复。

  

  “我不知道。”星史郎说。

  

  “不知道……?!”昴流吓了一跳。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星史郎微笑,“比起我们人类能够决定的事,不能判断的情况更是不胜枚举,在这一点上你和我一样。”

  

  “不是因为我有所追求,所以才成为樱冢护;也不是因为你心怀希冀,所以才成为皇一门的少主……还有天龙、地龙。”似乎意有所指,昴流不知道星史郎为什么将话题刻意转移到这个方面来,星史郎点评道:“许多时候,有些东西我们决定不了。”

  

  皇昴流承认这点。他觉得星史郎说得对。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以前的时候仅仅是在车站相遇,就立马成为能够结交在一块儿的“熟悉的人”。之所以要在熟人这个名词上打引号,那是因为星史郎毫不留情地将他看穿了,而他对樱冢星史郎这个人的来临和想法一无所知。

  

  现在想想,也不是毫无缘由。因为星史郎看他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

  

  那不是一种常人特有的猜忌的、鄙弃的、羡慕的、崇拜的……

  

  也不是奶奶、北都那些亲密之人所特有的关心、热情、严厉和有所要求……

  

  那是一种温和的、能够宽容与理解的、不觉得他这种情况多么糟糕的……到后来他们熟悉后,那又换成一副感同身受的理解和认同,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怜悯与同情……他理解他的“处境”,并能为他“着想”……

  

  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他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发觉?为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北都都不能完全理解他,而这个人能?

  

  为什么一向对他严厉却足够机智聪颖的奶奶没有发觉的心思,而这个人能够了解?

  

  现在想来不是星史郎与他足够亲密,又或者是多么博闻广见,而是他与自己一样。他们有些共同的与常人不同的经历,有些同样复杂的身份。

  

  同样遭受过这样的目光,忍耐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寂寞,艰辛与苦难……

  

  不被人理解……

  

  不被人认同……

  

  因为他们都是特别的人。

  

  大概唯一不同的是,皇昴流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选择了坚韧与善良,而樱冢星史郎毫不留情地表示他不在乎。

  

  “如果……”昴流迟疑了一下,继而用坚定的语气问道,“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星史郎笑一笑,没回答,一副云淡风轻的做派。

  

  “你是会打断我的手?”

  

  “还是会杀了我的姐姐?”

  

  “又或者是选择在彩虹大桥上在来一次?”

  

  皇昴流不断地抛出问题。他觉得以前不明白的事情稍微看清了,于是有点底气,源源不断地问道。

  

  他看着星史郎的眼睛,而星史郎沉默了。

  

  “我不知道。”星史郎轻声说。

  

  “什么?!”

  

  昴流忍不住说道,他皱起眉头来。可没有等他继续询问出口,星史郎就解释开来。

  

  “我不知道我会怎么做。”星史郎不耐烦地敲敲桌子,“事实上——事情太过突然,我没有考虑好!”他又说:“也许我会突然失去兴趣,然后走掉了;又或者依然刻板地按照过去的想法,重新再来一遍,看看事情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如果没有,也许我会又一次地选择杀你,然后再被你姐姐的术给反弹杀死;又或者换种方式,因为我知道北都的术是确实有效的……当然,事情也有可能会起变化,那时候我可能会采取另一种方式……”

  

  “……这些事谁知道呢?”星史郎点评道,“仅仅凭借过往的一些事情决定未来,这本来就不可靠,更何况人的决心与愿望常常自相矛盾,容易产生变数。”星史郎盖棺定论,面带笑容,“昴流君,以我对你的理解,你是不会问出这么不高明的问题的,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

  

  昴流没有回话,他捏紧拳头,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悲哀。

  

  他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用一个问题回答另一个问题,不愿直面他。就像他在北都死去后的八年里苦苦寻找他一样,他从来没有现身。

  

  他知道他在哪儿,他在他的手背上留下印记,他能轻而易举找到他,也知道他在找他,可他就是从来不愿意直面见他。

  

  昴流喉咙有点发痒,他听见自己艰难地问道:

  

  “那么现在呢?”

  

  “……”

  

  “现在我已经回来了,我知道……九年后的一切……还有北都……赌约。”昴流艰难道,他突然感觉悲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差点儿忘记了哭这种人类本能的生理特性,只是麻木孤独的活着,而此时他的内心又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就仿佛体内沉睡已久的、被他误以为死去的什么东西又活过来一般,那是一种悸动。

  

  “我现在回来了。”昴流抬起头来,悲哀痛苦的双眼直直盯着面前的星史郎,他的动作果敢而直接,“你打算怎么做?杀了我?杀了北都吗?”

  

  有那么一刹那,星史郎简直不敢看昴流的眼睛,于是他避开了它,注视着他柔顺的头发,好看的唇形,介于少年期间特有的可爱脸庞。

  

  星史郎回答:“不。”

  

  “……”

  

  “既然知道结局不那么讨喜,双方又都知道赌约的内容……那么重新按其再来一次,就显得有些无趣了。”星史郎笑着说。

  

  “……”

  

  “而且……”星史郎又说。

  

  “而且?”

  

  昴流有些不安,因为星史郎这个人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他不知道星史郎会不会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一走了之,但他可以确信如果对方真有心不辞而别,那么在未来里他是绝对找不到他的。

  

  樱冢护神出鬼没,曾经的他已用八年的时间验证了这一点。

  

  而这一次他没有北都这个理由,更何况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一点儿也不想杀死星史郎。

  

  他不想杀死他,也不想失去他。

  

  “而且……”

  

  星史郎笑了,他伸出手来,目的是少年的脸。昴流神情恍惚了下,他没有躲闪,这里头多少有些胆怯懦弱自暴自弃的程度。他任由星史郎捧起他的脸,也任由他的手指在脸上游离,他感受到对方拇指顶住的他的嘴唇,漫不经心地揉捏,扳开,想要进入。

  

  昴流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毫无阅历的少年了,那几年里,就算自身没有经历,也从任务、委托和工作中逐渐清晰了然这昭然欲揭的性暗示。

  

  星史郎不动声色,坦然自若,似乎在做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他笑着,补全后面的话:

  

  “而且在那时,我被你杀死之前,我突然后悔。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你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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